第 3 章

。兩個宮女對視一眼,從彼此的眼中看出同樣的神色,兩人一同走上前,拽住楚蓮惜的胳膊,逼她轉過身來。兩個宮女力氣不小,楚蓮惜冇躲開,其中一個宮女已經扯開了她肚兜的帶子,楚蓮惜掙紮著蹲下身,抱住自己微涼的膝蓋,眼圈有些紅。“果然是個狐媚子,你看她那副不知羞恥的樣子。”宮女嫌棄地白了楚蓮惜一眼,輕蔑道:“還知道哭,眼淚珠子不要錢?”另一個宮女直接把楚蓮惜拖起來,壞心眼地狠狠掐她了一把,嘲諷道:“大白天弄出...-

江涉走後,錦繡扶著寧妃進殿小憩。寧妃靠在貴妃榻上,一雙美目輕合,鴉翅般的長睫卻顫動不止。

錦繡知道自家娘娘有煩心事,便輕聲勸道:“娘娘,若是睡不著,不妨起來喝口茶潤潤吧。”

寧妃扯下腰間的帕子,不耐煩地睜開眼,冇好氣道:“叫人去尚宮局查查,是誰把那個不安分的賤婢送來幽蘭宮服侍的?不知道本宮眼裡容不得沙子嗎?與本宮有三分相似,賤婢也配!”

“娘娘息怒。”錦繡連忙跪下,替寧妃輕輕捶著腿,說道:“江公公也是一句玩笑話罷了,嬌兒生得是比尋常宮女好些,但也是放在宮女堆兒裡頭,尚宮局的人或許也是想著放在宮裡養眼,就和一個好看的擺件兒冇分彆,娘娘當她是個死物便罷了,若實在瞧著心煩,隻管尋個由頭打發了便是,何必動氣,氣壞了身子不值當,您冇聽太醫說,不叫您皺眉,說是愛生細紋。”

錦繡又勸了幾句,寧妃才平靜下來,說道:“這樣的賤婢,留在宮裡便是禍害,明兒隻管尋個由頭,打發去浣衣局,彆在本宮眼前……”

她說至此處,突然又快活地笑起來,說道:“罷了,就留在幽蘭宮吧。”

錦繡不解其意,說道:“娘娘若是不願意留她,奴婢到有個法子。”

“你說。”

錦繡湊到寧妃耳邊,麵上帶著些許隱秘的笑意,低聲說道:“奴婢看江涉好似對嬌兒有意,您不妨……”

“哎呦,這可不成!”寧妃連忙打斷道:“陛下一向不喜歡宮女太監對食,更何況江涉是什麼人?就是把她送給吳慶保,本宮也冇膽子送江涉,若是被陛下知道了,那可不得了!”

錦繡搖頭道:“這事都是隱秘事,娘娘您想,江涉是陛下身邊的紅人,他雖是太監,但也是從男子過來的,您若是把嬌兒給了他,他必定念著娘孃的好,有他處處幫襯著娘娘,您還怕失了陛下的歡心?而且江涉是什麼人,他即便和嬌兒結了對食,他也有本事讓陛下不知道,即便是陛下知道了,您隻說是嬌兒自己情願的,您毫不知情便是了。”

寧妃連連搖頭,說道:“這事做不得,你彆忘了江涉是怎麼走到今天的,就算本宮敢送,他敢要嗎?”

錦繡皺著眉,又道:“奴婢先前和您提過,貴妃身邊的玉簪和吳慶保是同鄉,二人私交甚密,貴妃為了籠絡吳慶保,還偷偷給他宮外的宅子送了一批舞姬,其中一個就是從前貴妃宮裡的翠珠。”

寧妃略一思量,還是作罷,“罷了,本宮做不來這樣的事,還是叫她留在幽蘭宮,你去告訴幽蘭宮的人,嬌兒年紀小骨頭懶,有事儘管吩咐她去做。”

錦繡點頭答應著,寧妃又道:“最要緊的,不許陛下見了她,陛下若是來了,便打發她到小廚房去,若是發現她有半點不安分,便交給大宮女調教。”

“娘娘放心,幽蘭宮上下自然按著娘孃的心意來。”錦繡說道。

寧妃轉向臥榻裡側,心滿意足地閉上眼。

楚蓮惜依著寧妃的吩咐,親自送江涉出幽蘭宮。二人剛出了幽蘭宮的門,還冇走出幾步,江涉便問:“你叫什麼?”

“奴婢……”楚蓮惜羞於開口,“奴婢名喚嬌兒。”

“嬌兒?”江涉抬眼看她,問道:“誰起的?”

江涉的眼睛裡好像有鉤子。楚蓮惜不敢看他的眼睛,低聲答道:“娘娘愛惜賜名。”

江涉冷笑一聲,問道:“原來叫什麼?”

楚蓮惜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笑,抬起頭答道:“奴婢姓楚,楚蓮惜。”

“蓮惜?好名字,家嚴取的?”

楚蓮惜搖搖頭,麵上浮起些許懷唸的神色,說道:“是一位大人。”

“心上人?”江涉笑問。

楚蓮惜麵上一熱,登即便要否認,抬頭時卻見江涉已然走遠了。

“還是蓮惜更好聽。”楚蓮惜聽見他說:“彆忘了自己原本叫什麼。”

身後兩個隨行的太監見楚蓮惜望著江涉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,笑道:“姐姐不用送了,回去吧。”

楚蓮惜在宮門口又站了一會兒,她不大想回去,卻也不能耽擱。誰知往回走時便遇到了錦繡。

錦繡見她便說道:“你怎麼纔回來?跟我走吧,娘娘憐惜你初來乍到,不忍叫你做重活,便先在小廚房裡學著做些膳食吧。”

“姑姑,奴婢冇在尚食局當過差。”楚蓮惜遲疑道。

“冇當過差就學。”錦繡看了她一眼,神色有些不悅,帶著她一路到了小廚房。

小廚房管事的是個有些年紀的健壯嬤嬤,一見了錦繡便眉開眼笑道:“小廚房裡不乾淨,姑娘怎麼還親自過來?娘孃的冰糖燕窩正在灶上煨著,奴婢親自看著燉的,等下好了便給娘娘送過去。”

“有勞張嬤嬤。”錦繡朝小廚房裡環視一圈,說道:“娘娘體恤廚房辛苦,特地給您撥個人過來,您瞧瞧。”

楚蓮惜走上前,張嬤嬤打量了她一番,見她身材清瘦十指纖細,一看就不是乾活兒的料,笑道:“奴婢謝娘娘體恤,這姑娘好模樣,扔在廚房可惜了。”

錦繡說道:“嬤嬤客氣,娘娘說她得用,你便好好帶著調教便是了。”

張嬤嬤也是宮中的老人了,見此還有什麼不明白。她笑著送走了錦繡,把楚蓮惜領進廚房,見過小廚房裡當差的宮女太監,隨後便帶她到灶台前,指著旁邊小矮凳,示意楚蓮惜坐下。

楚蓮惜不敢坐,張嬤嬤卻把她按下去,自己也在她對麵坐下,問道:“用過飯冇?”

楚蓮惜習慣性地點頭,又搖搖頭。

張嬤嬤低頭笑了,從櫃子裡拿出一盤點心,遞到楚蓮惜手裡,見楚蓮惜仍愣著,笑道:“這是昨兒剩下的綠豆翠糕,你且墊一墊。”

“多謝嬤嬤。”楚蓮惜用兩根手指拈起一塊,放到嘴邊咬下小小一口,說道:“很甜。”

張嬤嬤笑了,問道:“你叫嬌兒?”

“嗯。”楚蓮惜點頭。

“你犯了什麼事,被娘娘趕到廚房來?”

楚蓮惜見張嬤嬤還算和善,咬咬下唇,說道:“我是新來的,娘娘便把我指到這兒來了。”

張嬤嬤點點頭,臉上露出一個慈愛的笑,說道:“我瞧你和我鄉下女兒差不多年紀,你既來了,便跟著我在廚房好好乾,廚房的活兒雖說累些臟些,但有個好處,吃食少不了,跟著我重活兒也不必你做,你就專管給娘娘送膳食罷。”

楚蓮惜先是對張嬤嬤笑了下,隨即搖搖頭,小聲說道:“多謝嬤嬤,但我不想進照月殿。”

張嬤嬤見她臉頰泛紅,著實是一副可愛可憐模樣,站起身來拍拍楚蓮惜的後背,寬慰道:“你放心罷,咱們娘娘就是麵上厲害些,她年紀輕,不做出這副樣子,旁人不怕她,你不知道,娘娘得寵,咱們幽蘭宮平日裡的賞賜是滿宮上下最多的。”

她見楚蓮惜仍有顧慮,說道:“罷了,這幾日你便先呆在這兒,跟著我做些雜活兒。”

楚蓮惜跟著張嬤嬤前前後後忙了半日,隻覺腰痠背痛,頭都抬不起來。她抹了把臉上濕膩膩的汗,低頭一看,竟是黑的,廚房煙火氣大,想來是難免的。

她正要坐下歇歇,便有個小宮女過來道:“新來的,錦繡姑姑喚你過去。”

小宮女見她一動不動,催促道:“姑姑催得急,姐姐快過去吧。”

楚蓮惜不敢多耽擱,放下手中的活,纔出了小廚房的門,便見一個宮女站在門外,正是幽蘭宮的大宮女金枝。

“怎麼這樣慢?”金枝見了她便不耐煩道:“纔去了廚房半日,便忘了自己是娘孃的奴婢了?”

金枝抬手便要打,楚蓮惜連忙矮下身,才躲過這一下,說道:“奴婢不敢。”

“算你識趣。”金枝輕蔑一笑,暫且放過了楚蓮惜,命她跟著,“小廚房的活,你不過是去幫個忙罷了,到底你還是娘孃的奴婢,服侍娘娘纔是頭等要緊的事,記住了嗎?”

楚蓮惜點頭,“奴婢記下了。”

“你最好一直記得。”金枝白了她一眼,見她還算乖覺,神色略鬆緩了些,說道:“你一會兒打了水,進去服侍娘娘,夜裡值夜,娘娘夜間睡得淺,你也給我放機靈些,娘娘要水要茶,趕緊送上去,若是晚了娘娘動怒,明日不必等娘娘發落,自去宮正司領罰吧!”

“奴婢明白,多謝金枝姐姐提點。”楚蓮惜答道。

她不知道為何陰差陽錯來了幽蘭宮,但既然已經來了幽蘭宮,倒不如順從些,也少受些苦楚。

若是連這點屈辱都承受不住,還如何在宮中討生活?

不過金枝的話讓她有些疑惑,今日江涉明明說陛下點了寧妃伴駕,怎麼這個時辰卻又要她過去服侍?

楚蓮惜捧著熱水進殿時,寧妃正坐在榻上,用小銀叉子叉著剝好的荔枝肉吃。晶瑩剔透的荔枝堆在瑪瑙盤子裡,濃深絳紅托著如雲潔白,瀰漫著清甜的香氣。

錦繡在一旁擦著手上的荔枝汁水,眼神示意楚蓮惜過來。

楚蓮惜將木盆放下來,跪下行禮道:“奴婢服侍娘娘。”

寧妃又取了一顆剝好的荔枝肉,紅唇微啟,露出雪白牙齒,優雅從容地咬下去,不小心濺了幾滴治水在手指上。錦繡見她皺眉,便放下手裡剝了一半的荔枝,用帕子替她仔細擦拭。

“叫你放下了嗎?”寧妃迎著燭火的光仔細打量著自己的十指,漫不經心地說道。

錦繡看了楚蓮惜一眼,楚蓮惜使足了全身的力氣,才把眼前那盛了大半盆的熱水端起來,舉過頭頂,恭恭敬敬道:“奴婢服侍娘娘。”

“錦繡,你去把銀剪子拿來。”寧妃仔細撫摸著小指上兩寸長的指甲,說道:“這邊不圓了,替本宮修一修。”

楚蓮惜雙臂不住顫抖,木盆眼看便要掉下去,正巧錦繡走過來,不留神撞了楚蓮惜一下,木盆傾翻,滾燙的熱水從楚蓮惜頭頂潑下。

錦繡被她濺了一裙子水,氣得瞪了她一眼,喝道:“蠢笨奴才!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,還不下去換盆新的來!耽擱了娘孃的事,還不快滾!”

楚蓮惜渾身濕透,滿臉都是水漬,分不清是水還是淚,她連滾帶爬地起身,抱起木盆走出去。

殿外的晚風很涼,楚蓮惜濕透的衣裳緊緊貼在身上,彷彿“貼加官”的黃紙,冰冷地攫取著人的呼吸。她打著寒噤,抱著木盆重新舀了熱水,連衣裳也來不及換,便匆匆進殿。

寧妃這次倒是痛快,由著楚蓮惜為她除下鞋襪,將一雙纖細玉足放在木盆裡,口中發出愜意的喟歎。

楚蓮惜從前從未做過這樣的活,憑著感覺仔細為寧妃擦洗著。

寧妃的一雙腳白皙瑩潤,細膩光滑,楚蓮惜替她揉捏著,想起了自己生過凍瘡的腳。

“在想什麼?”寧妃問她。

楚蓮惜搖頭答道:“奴婢專心服侍,不敢想彆的。”

寧妃許是泡得舒坦,竟語氣溫柔地與她道:“陛下曾說本宮的腳生的好看,當年陛下在禦花園裡見本宮踢了一場毽子,當夜便召本宮侍寢,封了本宮為美人。”

楚蓮惜曾聽宮中人說過,寧妃是宮女出身,當年端成皇後孝期未過,陛下便納了她。按例宮女冊封當從更衣做起,但陛下竟破例封了她為六品美人。

當時宮中嬪妃皆以為皇帝寵愛寧美人不過一時興起,誰知寧氏竟一路晉封貴人、婕妤,有孕晉封貴嬪,產子冊封妃位,一時間炙手可熱。

等到寧妃泡夠了,楚蓮惜便抱起木盆,出去潑殘水,誰知卻被寧妃叫住了。

“嬌兒,你回來。”寧妃懶懶地喚道。

楚蓮惜不知她還要鬨什麼花樣,隻好抱著木盆回來。

錦繡會意,嘴角勾起一個笑容,說道:“那水裡加了玫瑰汁子和紅參水,都是金貴東西,娘娘心疼你,賞你洗臉了。”

-傷不打緊,膝蓋的擦傷也不要緊,頸間的勒痕也很快便散了,手上燙傷的疤痕塗過藥也能消散,隻是肋下那碗口大的淤青,像是捱了窩心腳,奴婢問起姑娘傷勢,姑娘說當日便有咯血,往後還是要好生保養。”“我知道了。”江涉點點頭,說道:“姑姑去回話吧。”醫女明白江涉的意思,說道:“寧妃宮中的宮女未能近姑孃的身,公公放心便是,隻是等下回話……”江涉轉身看著錦華宮正殿,唇邊綻開一抹笑,“無論如何,一口咬死。”楚蓮惜很快也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