抉擇

蘇櫻,小魚兒和花無缺兄弟相認,似乎一切終於塵埃落定。花無缺與鐵心蘭也遵循父輩之命,成家衍嗣。婚期定在這月十五,花好月圓,宜嫁娶。日子一天天近了,花無缺看著門窗上貼的大紅喜字,喜悅之情若有若無,今日晨起,不安的感覺越發強烈。躊躇一番,決定同鐵心蘭重新商榷。然而房中空無一人,隻在門縫裡撿到一張信紙。花無缺冇有驚動其他人,將紙放在自己屋裡的木桌上,按信中所說孤身赴約。從最外側的洞口走入,至第一個岔口,邀...-

冬日的廢棄礦洞陰冷刺骨,小魚兒在破舊的木椅上坐了半夜,雙手反綁在椅背後,**香的氣味令人頭暈目眩,渾身都提不起力氣。轉頭看向幾尺旁的鐵心蘭,她同樣被點了穴,麵色憔悴。

正對礦洞向陽的入口,有一座晶瑩的冰棺,憐星宮主靜靜躺在其中,雙手交疊在腹部,彷彿隻是睡著了一般,晨曦的光照耀進來,映得她依舊那麼美麗高潔。

小魚兒看著洞口的光計算時辰,邀月從另一側無光的入口如時而至,一言不發地又點了遍他全身大穴,身體中緩緩轉行的氣血,又變得緩慢凝滯。

如此來回翻覆並不好受,三兩回下來,小魚兒已經習慣:“隔半個時辰就幫我做一次點穴按摩,有勞邀月宮主大駕。”

邀月低眸看他,無悲無喜:“你太狡猾了,江小魚,這一次你休想逃出去。”

“聰明人好處真是多……”小魚兒大笑著,調侃道,“鐵心蘭,邀月宮主覺得你不夠聰明,不肯幫你呢!”

鐵心蘭冇精力與他談笑,兩個時辰對於習武之人來說不算太久,但**香的氣味始終讓人提不起力氣、振不起精神。

“邀月宮主……你將我們綁到這裡,究竟為何?”

“還能為何?”小魚兒試圖暗中調動內力真氣,卻是無用功,“天已亮,花無缺應該快到了。”

邀月冷哼一聲,點住他二人啞穴,又揮手打倒角落的香爐,熄滅火星,繞去旁邊的礦道。

熄滅**香,人會恢複力氣,越來越清醒。這香本就用來防小魚兒,邀月既敢熄滅它,便是不再怕他逃跑。

至於他和鐵心蘭身在此處的原因,小魚兒不需多思,邀月的複仇計劃被打破,如今距龜山之戰不過一兩月,執念和怨忿並非朝夕可解。一人是花無缺的即將新婚的妻子,一人是花無缺的雙生兄弟,世間再冇有更大的籌碼。

小魚兒正思索著,邀月的聲音自洞外傳來:“無缺,你來了。”

·

自小魚兒、鐵心蘭和遇花無缺,三人兜兜轉轉,情字難解。直到小魚兒遇到了蘇櫻,小魚兒和花無缺兄弟相認,似乎一切終於塵埃落定。

花無缺與鐵心蘭也遵循父輩之命,成家衍嗣。

婚期定在這月十五,花好月圓,宜嫁娶。

日子一天天近了,花無缺看著門窗上貼的大紅喜字,喜悅之情若有若無,今日晨起,不安的感覺越發強烈。躊躇一番,決定同鐵心蘭重新商榷。

然而房中空無一人,隻在門縫裡撿到一張信紙。花無缺冇有驚動其他人,將紙放在自己屋裡的木桌上,按信中所說孤身赴約。

從最外側的洞口走入,至第一個岔口,邀月神色平和地站在那裡,似乎已等他良久。花無缺擔憂小魚兒和鐵心蘭,腦海中卻又浮現出從前在移花宮生活的情形,百感交集間,邀月率先開口:“無缺,你來了。”

一如往昔,他還是移花宮的小弟子,每日晨課,邀月見到他,就是這麼一句話。

花無缺拱手:“大姑姑。”

邀月道:“聽說,你快要成親了?”

“是,就在這月十五。”花無缺看著她十數年未變的年輕麵容,眉間皺起,“小魚兒和心蘭,他們還好嗎?”

邀月走向右側的礦道,示意他跟上來,走到半途忽然停下,幽幽道:“無缺,憐星生前對你好嗎?”

花無缺如實答道:“二姑姑對無缺恩重如山。”

邀月微微點頭,又問:“讓他們去陪憐星,你覺得如何?”

花無缺渾身一震,額上幾乎滲出冷汗:“大姑姑此話何意?”

邀月道:“憐星一個人在那邊太孤單,她生前對鐵心蘭和江小魚都不錯,讓他們去陪陪她。”

花無缺心中大駭,對著邀月跪了下去:“他們是我最重要的親人!倘若他們做了錯事,無缺願代為受過,求您饒了他們!”

“我知道你捨不得,憐星也最疼你,不會不顧你的想法。”邀月微笑道,“一會兒,你選一個帶走。”

花無缺尚有疑惑,愣了須臾才道:“選一個?”

“無缺,大姑姑知道你是個聽話的好孩子,不會忤逆我的,對不對?”

花無缺跪在邀月麵前,如臨深淵。過去十數年的規則教育令他本能地服從,又深知邀月脾性,她說要殺,就是真的要殺,憑一人之力,遠遠無法與之抗衡。他顫聲道:“求您放過他們!”

邀月冷聲道:“你若不選,我便把他們都殺了!”

花無缺重重磕了三個響頭:“求大姑姑三思!”

邀月藏在袖子裡的手青筋暴起,氣得渾身發抖。積怨二十年,此恨難消,但她善於忍耐,循循善誘道:“選一個,我可以帶你見他們,否則……你連他們的屍體都看不到!”

這一次的選擇關乎生死,二人的性命壓在心上那麼沉重,花無缺垂著頭,幾乎跪不住。良久,才抬頭道:“我選心蘭。”

話音才落,邀月看都未看他一眼,揚手一揮,身旁半麵石壁開裂崩塌,石壁後的景象瞬間撞入眼簾。

正是小魚兒和鐵心蘭所在。

此處礦區被采竭,礦道與礦道間僅一壁之隔,山體鬆軟,已經塌陷大半,隻有靠外幾條通道可以行走。

山壁能被邀月一招打破,聲音自然也傳得過去。小魚兒僵直身體端坐原地,聽到師徒二人對話,全身血液好似快要沸騰起來,花無缺如此一選,不論誰生誰死,他此後必然活在自責懊悔之中。奈何小魚兒還未完全衝開穴道,隻能任由邀月信口胡說。鐵心蘭不如他鎮定,自花無缺開口的那一刻就淚流滿麵,聽到他選擇自己,更是悲不自勝。

因為花無缺不會放棄任何人,除了自己。

花無缺魂遊天外般走到二人麵前,見他們安然無恙,欣喜不過一瞬,便又緊張地看向小魚兒,盼望對方懂得所謂的選擇並不意味著放棄。

小魚兒回望他,僵硬地點了點頭,很是讚許。邀月如今所為,說到底是為了二十年前的恩怨,是他們一家的事,鐵心蘭被無辜捲入,讓她先脫身離開本就理所應當,他再與花無缺聯手對付邀月,也不至於束手束腳。可不知怎的,他的心臟無端抽痛了一下。

邀月言出必行,果真給鐵心蘭解了穴,抓起她推向花無缺,“你們可以走了。”

鐵心蘭中了**香,臉色憔悴,腳上也冇有力氣,被花無缺扶了一把纔沒有跌倒。她含淚瞧了眼花無缺,又回頭看了看小魚兒和邀月,提裙而出。

邀月喝道:“你為何不走!”

“那夜林中,您帶走小魚兒,我未能阻止,後悔不已,今日我絕不會再留他一人。”花無缺說得決絕,向她身後的人投去目光時,眉眼卻是溫和的。

小魚兒看起來仍舊受製於人,但他已經暗中掙開繩子,真氣也凝聚了七八分,此刻聽著花無缺的話,隻覺得膽戰心驚。

邀月道:“不管你在不在這裡,我都會殺了他!”

花無缺朝著出口邊的冰棺躬身一禮,直視邀月:“無缺得二位姑姑躬親養育,能夠文武皆通,立身於世,無以為報。但小魚兒是我的手足,是我唯一血脈相連的親人,大姑姑若要殺一人,那便殺我!”

他毫無畏懼,甚至有些大義凜然,卻冇有人知道他經曆了怎樣的掙紮、怎樣的抉擇。生命可貴如斯,想要放棄它竟是那麼容易。

邀月瞪大眼睛,麵色如冬日寒霜:“你真的要為他抵命?”

花無缺冇有遲疑:“無缺說到做到,請大姑姑先放了小魚兒。”

邀月看著他從繈褓嬰兒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,親手毀掉自己十多年的心血,並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。她沉默片刻,終於鬆口:“好,你自己動手吧,你死了,我立刻放了他。”

喪親之仇,教養之恩,是纏繞難解的枷鎖,但此時此刻,花無缺忽然發現那些舊事其實都不重要,唯一感到抱歉的,是他相認不久的親兄弟。

因為他讓小魚兒失去了最後的血親。

花無缺閉上眼睛,掌中聚力,千鈞一髮之時,一股力量猛然撲向他,花無缺險些摔倒,又被抓住衣襟,緊接著聽見沙啞抓耳的聲音:

“花無缺你混蛋!”

從來冇有人敢這樣罵他,花無缺睜開眼睛,看見麵前氣急敗壞的江小魚,“當了十幾年正人君子,偶爾當一次混蛋,也不錯。”

“冇和你開玩笑!你以為你死在我麵前是在救我嗎?你難道不知道,我會慪死氣死內疚死!”小魚兒被點了啞穴,強行衝開穴道,嗓音沙啞得厲害,

花無缺微怔,低聲道:“我總不能無動於衷。”

邀月指著他厲聲道:“你不是中了**香!”

小魚兒轉身,嘴邊提起一抹笑:“我是聞了**香,但你為了讓我們聽清你和花無缺的話,提前打翻香爐;我從小在萬大叔的草藥堆裡長大,碰上我,你那**香還剩多少藥效?”

“**香冇用,但這招一定有用!”邀月身形一動,便有一股勁風劃過,小魚兒生受一擊,立時栽倒在地,歪頭嘔出一口血,全身的骨頭彷彿被打碎般疼痛。

花無缺大驚失色,急忙將他扶起護在身後,“大姑姑,您答應過會放了小魚兒!”

“那又如何?你也答應要殺了江小魚,現在你在做什麼!”

邀月又看了小魚兒一眼,那眼神有著說不出的冷意,“今日江小魚必須死,有什麼話就快說吧。”

花無缺自知冇有與她談判的資格,仍要開口求情,小魚兒搶先拉住他,道:“冇用的,她不會放過我,但你是她養大的,她不會殺你。”

花無缺道:“讓我看著你死去,我做不到。”

小魚兒向來口齒伶俐,遇上無法說服對方的時候,就容易生氣不講道理。但此時的他,冇有分毫怨憤和恐懼,隻是覺得心疼,“反過來說,我也一樣。但你想想燕伯伯,還有鐵心蘭,如果我們兩個都出不去,她肯定會哭得稀裡嘩啦,過幾天就是你們的好日子……”

他張開手抱住花無缺,淚水奪眶而出:“其實……其實我根本不想你和鐵心蘭成親,這回喜事變白事,真成不了了。花無缺,你是我哥,至少先為我守喪幾個月吧……”

多情隨性的小魚兒,直到臨死前,纔敢透露出一點點真心話。

花無缺不禁失笑,也紅了眼眶,但生死關頭,還是比小魚兒平靜許多:“什麼守不守的,我們一起生、一起死,見到爹孃一家團聚,也是喜事。”

小魚兒抬起頭來,再說不出勸阻的話:“……傻子。”

花無缺抬手替他拭去淚水,轉首向邀月說:“大姑姑,您動手吧。”

邀月盯著他,目眥儘裂:“你真的要和他一起死?”

花無缺未答,唯有和小魚兒兩兩相望。

邀月瞧著他們彼此不捨又釋然的神情,眼前突然浮現出江楓和花月奴的臉,江楓臨終前最後的願望,就是與花月奴死在一起。

二十年,兩代人,相似卻又不同。江楓和花月奴最後的心情,是畏懼的、不甘的,而花無缺和小魚兒,竟隻有平靜滿足。

邀月忽然全身冷得發抖,幾種聲音在耳邊混亂交錯,二十年前那種心痛到滴血的感覺又如狂風驟雨般襲來,那一天,是憐星哭著抱住她。

可是她的妹妹已經死了,是被她親手殺死的。

她怒吼一聲,走火入魔般拚命揮趕眼前的畫麵,出手的方式猛烈又無章法,礦洞山壁出現大片的裂紋,從最薄弱的地方開始破裂掉落。

突然的變故令人措手不及,二人相攜躲開掉落的碎石,小魚兒目光一掃,指向有光的出口:“礦洞要塌了,快跑!”

花無缺急切道:“二姑姑的棺槨怎麼辦?”

“那冰棺有五百來斤,我們兩個人抬不動,反正石頭砸不壞它,出去以後再找人幫忙!”

石塊渣土大片大片地開裂掉落,塵土飛揚,大地亦為之震動。邀月發泄完,茫然地看著周圍,好似被抽去魂魄。

花無缺勸說她一起離開,邀月隻漠淡地偏過頭,言語中充滿傲氣:“你是什麼人,竟敢擅闖移花宮!”

花無缺詫異:“大姑姑,您不記得我了?”

邀月上下打量他一番,“我感覺……你有些熟悉?”

她的眼眸神態如同青澀少女,彷彿失去了二十多年的記憶。這於她而言或許是件幸事。

“花無缺,快!”

小魚兒的催促聲在洞口響起,花無缺也顧不得禮數,強行拉住邀月逃向洞外。

離開不過片刻,土石就將洞口掩埋大半,邀月怔怔地望著這個奇怪又臟亂的地方,透過僅剩一人寬的口子看見棺槨一角,腦海中倏然閃過許多畫麵。她好像一瞬間“長大”,變回那個高高在上的移花宮主。

正在小魚兒感慨劫後餘生之時,一道白色身影閃過,身旁花無缺喊了聲“大姑姑”,追上去抓住邀月的衣袖。

邀月回頭,看了眼她親手養育、被她當作複仇的棋子,卻依然尊敬愛戴她的孩子,狠心揮掌推開他,決然地回到礦洞。

神智錯亂時,她短暫地回到了美好純粹的少女時期,遇到江楓以後,一切都變了。幾十年的記憶清晰輪轉,隻有妹妹憐星陪伴她一生,不離不棄。

當姐姐的,不能讓她獨自埋在肮臟的土石裡。

崩塌聲漸止,礦場徹底變成一座廢墟,花無缺朝著洞口拜了三拜,無聲落淚,小魚兒站在一旁,亦是心中淒然。

礦洞坍塌,很快就有官府工匠前來挖石開路,憐星的棺槨完好無損,邀月的屍身就在棺槨旁,沾滿了塵土,嘴角邊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。

花無缺也給她挑了一口上好的冰棺,選了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,將她們葬在一起。糾纏兩代人的恩怨,終於了卻。

·

有此一劫,原本的喜事也不得不推遲,為此鐵戰和燕南天鬨了點不愉快,打過一場,又相約一起喝酒。小魚兒則在櫻溪為蘇櫻做了一個月的苦力,總算償清他從前養傷時欠下的債務,恢複自由身。

待花無缺和小魚兒再次相見,已是初春。自礦洞坍塌後,他們分彆忙於瑣事,關於那天的情形,未能找到機會詳談。今晚在客店的月光下,並肩而坐,聊了各自近況,等該問的都問完了,花無缺才從廣袖中取出一封紅箋遞到他麵前。

小魚兒目光躲閃,很快又若無其事地接過紅箋,翻開一看,竟是退婚書。

花無缺無奈:“我被退婚了。”

小魚兒直接看到落款處,果真是鐵心蘭署名。隻聽花無缺接著道:“那天我本要與鐵姑娘商議退親的事,纔在她的房間發現大姑姑的留信。所以這封退婚書不論她寫還是我寫,都是一樣的。”

“她還說,與她共度餘生的人必須全心全意待她,而我做不到。”

小魚兒有些詫異,想起“旁觀者清”一詞,猶豫道:“我在山洞裡說的話……”

恰好花無缺與他同時開口,二人都愣了一下,相視一笑,對方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,便不謙讓,“如果你要說那時的話不作數,要我忘記,那麼抱歉,我不會忘記,還會永遠記得。”

小魚兒像被戳中心事般窘迫一瞬,又強裝鎮定:“我冇讓你忘,永遠記得最好,下不為例。”

他們無法承受對方的犧牲,彼此都心知肚明。花無缺懂得小魚兒的擔憂,也能感受到小魚兒的情意,隻是他於感情上有些遲鈍,害怕接不住這份珍貴的寶物。

直到在洞中曆經生死,一隻無形的手擦去鏡麵的水霧,才終於看清自己,看清那深厚卻不自知的情意。

他打破沉默:“小魚兒,對不起。”

小魚兒皺起眉頭:“為什麼這樣說?”

“在礦洞中,我冇有第一時間選擇你。我想,鐵姑娘無辜,先救她逃脫,再與你聯手,也許會有一線生機。如果救不了你,就和你一起死。”花無缺痛苦地搖頭,眸色有些茫然,“可我無法向大姑姑出手,我連向她抬一下手指都做不到。你的性命就在我一念之間,我卻不敢……”

小魚兒見他神色不對,輕輕搭住他的肩膀,緩聲道:“這是人之常情,你冇有錯,我從未怪你,你不必自責。如果那些傢夥還活著,我也無法向他們出手的。”

花無缺心知他在寬慰自己,卻想若小魚兒麵對那等情形,一定有更好的辦法,不由苦笑:“因為這點‘人之常情’選擇最壞的結果,你說我是‘傻子’,完全正確。”

“不管你怎麼選,我都支援你。”小魚兒拉住花無缺冰涼的手,頭輕輕靠在他肩上,“可是花無缺,你這樣善良的老好人,冇有我這天下第一大惡人在你身邊,該怎麼辦?”

花無缺回握住他,微微垂眸側首,目光閃動,“我好像常常在做彆人以為我‘應該’做的事,比如從前與你為敵,又比如我與鐵姑娘相識最久,經曆種種,燕伯伯和鐵前輩便覺得我和她應當共結連理。”

今夜,小魚兒難得成為一個傾聽者,他們相識很久,卻好像從此刻開始,才真正看透這個人,觸及到他包裹在溫潤外表下的傷痕。“但你也反抗了、拒絕了,不是嗎?世事冇有‘應不應該’,隻有‘願不願意’!”

花無缺終於展顏:“現在就有一件應該做並且非常願意做的事。”

小魚兒坐直身體,饒有興致地問:“是什麼事?”

花無缺並未立刻回答,而是靜靜感受著他掌心傳來的溫度,眸中微微泛起淚光。紅塵眾生,唯有對方能夠懂得幷包容自己所有的傷痛。“我還有一問。”

小魚兒道:“你說。”

“如果我和鐵姑娘冇有退親,你當如何?”

小魚兒想到自己曾做好了隱藏一輩子的準備,苦澀感歎之餘,口中不肯認輸:“大鬨婚禮,攪和你們的婚事,天大地大,都比不上我小魚兒高興。”

這作為實在很“小魚兒”,花無缺笑笑,無言以對。

小魚兒看著他如玉的麵龐,隻盼有朝一日花無缺能真正從心所欲,無拘無束,“所以你要說的是什麼事?”

花無缺答:“接下來的路,我要和你一起走。”

這一夜,伴著月色和星光,他們聊了很久。翌日,暖日融融,院中的樹結了花苞,一夜春風來。

-也能感受到小魚兒的情意,隻是他於感情上有些遲鈍,害怕接不住這份珍貴的寶物。直到在洞中曆經生死,一隻無形的手擦去鏡麵的水霧,才終於看清自己,看清那深厚卻不自知的情意。他打破沉默:“小魚兒,對不起。”小魚兒皺起眉頭:“為什麼這樣說?”“在礦洞中,我冇有第一時間選擇你。我想,鐵姑娘無辜,先救她逃脫,再與你聯手,也許會有一線生機。如果救不了你,就和你一起死。”花無缺痛苦地搖頭,眸色有些茫然,“可我無法向大...